悲哀于只有退休专家发出独立声音

乐毅

　　水利部官员承认，民间上书延阻了造价至少3040亿元的南水北调西线工程。原定于2004年完成的西线项目建议书将推迟到今年完成，有可能还要往后推。（南方报业网12月5日）

　　这是一条令人欣喜的新闻，从中可以看到重大工程项目决策的科学性有所加强。但通读全文，还是有一个细节让笔者隐隐不安，即所有发出独立声音的专家，几乎都是离退休老人，基本没有在一线工作的青年专家和中年专家。

　　给温家宝总理上书引发了这场争论的，是70多岁的四川省社科院离休研究员鲁家果。主导整个民间上书活动的组织，是四川省老年科协，一个由退下来的老专家组成的民间智囊团。几个主要的组织者，都是离退休的老专家，他们用出书的方式发表自己对西线工程的意见和隐忧时，由于没有经费来源，只好自掏腰包。

　　终于，由于他们提出来的质疑（包括调水成本远远不止3040亿元，170亿立方米的调水量被高估了，工程区不可避免要穿过5条大的地震带，需要建立生态补偿机制等）强而有力，引起了中央的重视，将项目延期了。

　　看到这样的结果，忍不住想问，现在正当年、在一线工作的那些中青年专家们，就真的不懂这些问题？换一句话讲，真就一代不如一代，他们专业水准就那么臭？

　　当然不是。理工科与人文学科的学科特点是不同的，在理工科领域并不是专家越老越香，最新最好的技术往往掌握在青年人、中年人手里。客观来说，老专家们的知识结构，会有所老化。像西线工程中，老专家们提出的质疑能够在技术层面上占上风，显然都是些常识性问题，中青年专家们绝不会不懂。

　　为什么中青年专家们难以通畅地发言呢？这就要从体制上找原因了。一个公开的秘密就是，上了大项目就有银子可花，有政绩可炫耀，对有些人甚至有了腐败机会。而在这种利益驱动之下，先上马，再论证；为了上马，找一批赞同上马的专家来论证；为了上马，故意把预算做小，上了马再要求追加；等等，这类手段是常见的。而中青年专家大多在体制内工作，前途、待遇、福利等等，都捏在想上大项目的官员手里，端人家的碗，怎能不服人家管？所以也就只好保持沉默了，一小部分品格差的科研人员，还会主动向官员献媚。反倒是退休后，各种顾忌都没了，就能独立发言了。

　　中青年专家们不能在决策中发出独立的声音，主要因素还是由于我们缺乏超然于利益集团和行政体制的学术机构，只有让中青年专家自由地站在纯学术的立场上和体制中，他们才能发出独立的声音。

　　老专家们发出独立的声音，增强工程项目决策的科学性，当然是件好事。但是，相比中青年专家在决策时就能畅所欲言，这只是一个“免劣”的选择。要明白，在我们得到这个“免劣”的结果时，我们实际已经失去了“最优”或“较优”的选择，而那本应该是我们可以得到的。一个国家在发展时，如果总是只能得到“免劣”的结果，那它根本不可能强大。


中国青年报